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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俪生那一代学人的历史命运
来源:法制日报-法治周末    作者:佚名    类别:文化万象    采编:尚思传统文化网




  出入风波里

  赵俪生那一代学人的历史命运,与杨联陞、何炳棣形成鲜明的对照。可以这么说,人在漩涡中,历史的风浪反而激起了史家的风骨

  柳已青

  史学家写的回忆录,除了呈现历史的真相之外,还别有一番韵味。比如钱穆的《师友杂忆》含蓄、何炳棣的《读史阅世六十年》严谨、何兆武的《上学记》自由、赵俪生的《篱槿堂自叙》孤傲。我想,书如其人,回忆录的韵味和史学家不同的个性有关。

  我多次阅读《篱槿堂自叙》,被赵俪生的学识、风骨和孤傲深深吸引。但有一个疑问,赵俪生当年已经由时在青岛的山东大学转到兰州大学,是怎样被打成“极右分子”?《篱槿堂自叙》中没有写。如今读《赵俪生高昭一夫妇回忆录》,解开了心中的疑问。这本《赵俪生高昭一夫妇回忆录》,是一对出入风波里的学者夫妇的合璧之作———完整版本的《篱槿堂自叙》与首次公之于众的《回首忆当年》的结合。赵俪生一生命运多舛,但不失学者和硬汉本色,这和他耿直孤傲的个性有关。

  耿直坦率的个性

  赵俪生的性格是典型的山东人的特点,耿直坦率,直来直去,说话特“冲”。这使得他在1949年之后的历次政治运动中难以脱身。赵俪生的性格特点,反映在《篱槿堂自叙》中,让人感觉这位学者个性崚嶒,有一种“宁折不弯”的孤傲之气。有人这样评价《篱槿堂自叙》:“涉笔写到许多名人的逸闻趣事,有张申府、俞平伯、朱自清、闻一多、王瑶、荣高棠、蒋南翔、稽文甫等等,一大批曾经风云一时的政界、学界、文化界的人物,且作者文笔耿直,不因私交而美其美、恶其恶、不扬恶、不溢美,忠实地记录下个人的眼光与看法。”

  我们不妨透过赵俪生的目光去看20世纪30年代的清华学者:“俞平伯很出名,报刊上很捧他,也许因为在《红楼梦》上蒙过冤屈,替他平反。但当时我对这位老师却尊重不起来……开学的晚会上,他献演《活捉》,他演张三郎,夫人演阎婆惜,夫妻二人的昆剧修养是够好的,但看后心里总不是味儿。去听课,旁征博引,甚至引到‘先曾祖曲园先生曰’,做学问就做学问吧,引先曾列祖有什么必要?!”赵俪生听清华历史系教授雷海宗讲中国通史,认为“像说相声似的‘扯’”;听刘崇宏讲世界通史,就是一大堆资料,无议论、无概括。

  如此坦率,并无丝毫为师者讳的意思,令人惊讶,这不是说赵俪生的阅人眼光独特,从不人云亦云,而是他的勇气和个性。作为一名历史学家,最重要的是史家的风骨。有一段关于赵俪生的佳话,可见其精神。

  1948年年底,北平即将解放。在河北省正定的华北大学讨论到进北平接管大专院校和文化部门时,让教师都要到文管会报到,有人提议像陈寅恪,眼睛看不清楚了,身体也很虚弱,由家属或朋友代替报到就行了。成仿吾副校长用宏亮的湖南话发话了:“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到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机关来报到,来办理登记,一定要亲自来、本人来,不得有别人代替,因为……”他特别提高了声音说,“这是个态度问题!”

  偏偏此时,赵俪生跳了出来,在一阵鸦雀无声中开口说:“十月革命后,俄国知识分子可比中国知识分子凶得多,嚣张得多,像巴甫洛夫,开口闭口骂布尔什维克是‘匪帮’,可列宁怎么样呢?他隔几天就拿着黑面包和黑鱼子酱来看望巴甫洛夫。他骂,列宁并不把他抓起来,也不同他吵,而是耐心地等他回心转意,替苏维埃共和国工作。”

  “这一切,值得我们大家学习。”如果赵俪生仅此一句,既表达了自己的意见,也顾及了成仿吾副校长的颜面,多好。可是,赵俪生话锋一转,接着又提高嗓音说,“特别是值得成校长学习!”3天后,赵俪生接到了调离华北大学的通知。

  历史风浪激起史家风骨

  赵俪生与郭沫若的冲突也和这段佳话相似。赵俪生参加了抗日战争,经过了革命的洗礼,但保持着独立之精神、自由之思想。赵俪生属于参加过“一二·九运动”的清华学人,他的人生履历和精神气质,让他有点“另类”:不同于后来到延安的姚依林、蒋南翔、杨述、韦君宜,也不同于后来到西南联大求学的徐高阮、王永兴、王瑶。赵俪生的行迹接近延安,却无延安知识分子的精神内核,倒是接近西南联大的精神气象。

  在政治与学术之间,赵俪生一生经历坎坷,可用虽九死其犹未悔来形容。但在经历了太多的云谲波诡之后,“一人如卷入党派倾轧与斗争漩涡中,有如小舟进入滚滚激流,实难维持既定方针和贯彻崇高的理想”。

  赵俪生那一代学人的历史命运,与杨联陞、何炳棣形成鲜明的对照。可以这么说,人在漩涡中,历史的风浪反而激起了史家的风骨。

  《赵俪生高昭一夫妇回忆录》贯穿着一位历史学家的反思和叩问,对20世纪中国经历的一切,以平静而不激愤、省察而不抱怨的笔触写自己的风雨人生。这可以看作他和历史达成了和解,感受到他对国家和民族的赤诚和热爱。这并不意味着他在河西走廊山丹县农场经历的“右派劳改”,可以忘记。就像一棵树受到创伤形成的疤痕,留在年轮之中。

  赵俪生被打成“右派”后,工资停发,再加上时值3年“自然”灾害,这个家庭陷入饥饿的危机之中。二女儿赵纪品学兼优,冒着风雪,和一女生一起到山上捡地衣(菌类)充饥,不慎滑下山崖,双双殒命。这样的悲剧和苦难显然不是个人的悲剧,而是一个时代的悲剧。赵俪生心头的隐痛,何尝不是历史的疤痕。

  从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到新中国成立后的风风雨雨,一个世纪的风云激荡,百年的历史激流奔腾不息,“硬汉”赵俪生仍保持着自己的个性。像赵俪生这样的史学家,风骨犹存,良知仍在,只是凤毛麟角的硕果仅存者。为什么中国的知识分子老是被吸引到政治中去呢?赵俪生在回答美国学者舒衡哲的提问时,写下这样一首诗:“死亦无别语,愿葬君家土。倘化断肠花,犹得生君家。”赵俪生说:“他们不能摆脱做弃妇的角色。无论他们怎样被遗忘,怎样被弃逐,怎样被虐待,他们都对君主怀有忠贞之心,都要死在君主附近。”“愿葬君家土”,这是从封建社会一直延续的20世纪的知识分子的集体无意识。再加上20世纪历史以激进的方式书写,没有为文人学者保持独立性带来制度性保障。

  20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命运坎坷,有人成了权杖下的点缀或者奴仆,或者沉默的大多数被卷入政治斗争,荒废了治学的黄金年华,甚至被历史的风波吞没了生命。读《赵俪生高昭一夫妇回忆录》,为他们的遭际掬一把同情之泪,掩卷叹息之余,唯愿赵俪生的精神和风骨能够薪火相传。

  书摘

  我姓赵,名甡。“甡”字疏臻切,读莘。《诗·大雅·桑柔》有“甡甡其鹿”之句,《注疏》说,众多也;又说,聚貌。窥察父亲命名之意,也许是要我儿女众多;也许是要我事业昌盛、有所著述吧。字俪生,也是父亲起的,这也不过将“名”拆开来而已。有些朋友往往将单立人旁省掉,我很不喜欢。我1917年(民国六年丁巳)农历四月廿五日(阳历6月14日)出生于山东省安丘县景芝镇东村。安丘,是我的籍贯;景芝镇东村,是我的出生地,在这块地方我只住到10岁就离开了,所以我对乡土的感情不是多么浓厚。

  安丘巨族,首推张、马、曹、刘。有几句民语说,“张、马、曹、刘、赵,江、海、河、汉、尿”。试看人家把赵氏家族只不过比作一股尿水。当然,这也许是大族与大族间互相倾轧的一种诬蔑之辞。

  赵氏家族来自河北枣强,这是有资料根据的。时间是元顺帝至正年间,公元14世纪中段距明朝开国为时已不远。他们在枣强,本是打铁户,可也偶尔有念书的,中了秀才,就放了山东安丘的县令。要在北宋初,进士们在翰林院进修几年,才可以得到“权知某县事”的任命。元朝末年兵荒马乱,徐达的兵快打过来了,所以秀才也可做县官。此人叫赵太平,是我们的始祖。他在赴任途中,在今淄博市以东的金岭镇病故了。二世公据说会看风水,就扶柩将他老人家安葬在景芝镇保元门内。这地方,后人叫“老林埠”。土改中,凡有需执行死刑之赵姓男女,多于老林埠执行之,似寓有“厌胜”之意,就是说,让恶霸地主们到阴间里也祖祖孙孙不得翻身。

  该说说我的父亲了。他叫赵录斌,字仲全,似乎是取“文武双全”的意思,其实他半点也不“武”,纯而又纯的“文”。古文功底很深,什么时候积累下的,他未曾谈过。据我推测,是在北京宣武门外法源寺做中书公的二少爷时,在自己家馆或寄学别人家馆时用功积累下来的。他中了秀才,补了廪生,清朝的科举就停止了。当时提倡赴日本留学,他堂兄弟8人,5个去了,他不去。他很早就沾染了鸦片烟嗜好,生活日渐疏懒,当中学堂教习要按钟点上下班,他办不到,所以连中学堂教习的职业也维持不下去,就日渐穷途潦倒了。

  我的母亲是个文盲,但她对我的教育是身教不是言教。记得一个严冬的清早,家里要摊煎饼,需要推水磨。母亲轻轻离开热炕头,到村中邻人家借驴,牵了回来。当时积雪成冰,驴脚上是铁掌,母亲穿的是木头底小脚鞋,于是连人带驴一起摔倒了。但母亲不慌不忙,不惊叫,不呼助,自己慢慢爬起,再慢慢将驴拽起,慢慢套上水磨,磨起糊糊来。

  (《赵俪生高昭一夫妇回忆录》节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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