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周振鹤教授：
 
　　为何是李约瑟来总结中国的科学史？
 
　　总结中国科学文明史的人，为什么是李约瑟，而不是中国人？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周振鹤教授回答得干脆利落，因为中国人太实用了。

　　被“经世致用”主导的中国学术

　　如果说在先秦的时候，中国曾经真正有过一次百家争鸣的时候，被儒家文化主导之后的几千年，“经世致用”就成为主导中国学术发展的旗帜。中国人为何一直没有几何学，逻辑学？归根到底这些都是智人的游戏，是“无用”的，说白了就是“吃饱了撑的才去做的事”。

　　中国人不太喜欢抽象的东西，有用才去做，没有用就不去做。正如今天家长陪孩子填报高考志愿，往往是问：“读这个专业有什么用？”说的其实就是：“以后能不能赚钱”便是“经世致用”的通俗解释。即使现在，学术界大都还是以“经世致用”角度做学术，试问，有谁敢大声说“为了学术而学术”？

　　由此来看，李约瑟所做的总结是非常好的。中国有自己的文明发展历程，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明，延续了五千多年，李约瑟为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所着迷，以欧洲的科学概念来研究中华文明，显示出他思虑过人之处，因此这部《中华科学文明史》无论对我们或者对西方人而言，都非常具有价值。

　　“科学”概念有时会制造语病

　　周振鹤教授认为，近代的“科学”概念是从西方来的，中国古代并没有这个概念。所以国人在使用“科学”时，有时会制造语病。在所谓的“李约瑟难题”上也是如此，李约瑟曾问，为什么中国没有发展出现代科学？这是个伪命题，站在西方的角度上，必然产生这样的问题。

　　周振鹤举例说，比如方舟子打假，他一直是非常赞成的。但有一件事，方舟子说“中医不科学”，“中医”产生在前，“科学”产生在后，拿西方的“科学”来规范“中医”，前提就不对，这句话本身就有语病。

　　因此，今天我们来看李约瑟对中国科学技术史的总结，不能盯在“李约瑟问题”上，应该明白，他做的这件事对于中国人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。在李约瑟之前，没有中国人为自己的科学文明史作总结。李约瑟之后，虽然出现了一些总结研究者，但较李约瑟的研究相比，都略显简单，没有达到博大精深的境界。

　　在李约瑟的《中华科学文明史》中，哪怕有遗憾、有错误，但前提是他做了大量的工作，建立了一个体系，中国科学世界目前的很多研究，都是建立在对李约瑟的批判研究之上，批判本身就是一种进步。李约瑟就像立了一个靶子，或供后人瞻仰，或供后人批判，这就是他的价值之所在。

　　记者 李福莹